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徐紅恩:關公承載著楚文化精神

2013-07-04

中央電視台《國寶檔案》6月21日播出“荊州尋珍——宋代關公塑像”,讓我們穿越曆史,感受國寶,分享文明,再一次把目光聚焦在關公身上。

 

宋代關公塑像(朱正明摄影)

 

這尊宋代關公塑像,于2005年3月在荊州市沙市區城隍廟遺址考古發掘時出土。爲泥制紅陶塑像,造型小巧,高約8厘米,雖然不足巴掌大,但制作卻非常精美。關公塑像頭呈長圓形,蠶眉、鳳眼、高鼻,長髯飄飄,身著交領寬大的長袍,長袍胸前有仙鶴纏枝的紋飾,這是典型的宋代服飾特征。關公盤腿呈坐姿,可惜的是,出土時塑像腿部已經殘缺。

這尊宋代關公塑像是迄今爲止發現的最早的關公像、已有1000多年的曆史,現藏于湖北省荊州博物館。荊州沙市城隍廟出土的關公像,進壹步說明荊州是關公信仰最早形成的地方。

荊州不僅是楚文化的發源地,同時也是三國文化的彙集地,亦三國文化之鄉。而荊州三國文化的核心是關公文化,亦關府文化。

關羽是我國曆史上最爲特殊的人物,其戎馬壹生給後人留下了無數的美談,他本來只是壹名武將,壹生奮鬥的最高理想,就是匡扶漢室,壹統天下。由于“對國以忠、待人以仁、交友以義、作戰以勇”,最終“斷首捐軀”,譜寫了壹曲令人感慨萬千的人生壯歌。因此,千百年來,朝臣黎庶敬慕關羽“忠義仁勇”,視其爲忠義楷模、誠信典範。

曆代帝王出自政治上的需要爲旌表忠義,對其步步加封,使關羽由人演變到神的特殊過程:“漢封侯,宋封王,明封大帝,曆朝加尊號;儒稱聖,釋稱佛,道稱天尊,三教盡皈依。”關公從王到帝,再到武聖人,與文聖人孔子平起平坐。並在我國形成了特有的“關公文化”現象。

關公文化的特征集中體現在“忠義仁勇”方面。作爲人的關羽是現代人學習的楷模,孔子著《春秋》,樹立起中華民族的仁、義、理、智、信,屬于言傳,而關羽讀《春秋》,在亂世譜寫著“忠義仁勇”的千古絕唱,則是身教。

普遍認爲,關公文化“忠義仁勇”的精神內涵是儒家文化推崇的體現。而關羽鎮守荊州十年間(公元209年至公元219年),博大精深的荊楚文化無不影響他的行爲准則,其身上必然也承載著楚文化的精神。關羽雖不是楚人(山西運城解州人),但他鎮守荊州十載,指揮作戰、廉潔勤政、愛護民衆,棲息在關羽都督府(今關帝廟)的關羽壹覽軍政大權,是他最爲稱心快意的時光,更是關羽人生事業的鼎盛時期,這必然傾注關羽對荊楚文化的吸收與融合。

荊楚文化博大精深,底蘊十分豐厚,其中有著名的“五種精神”即:筚路藍縷,即艱苦創業、自強不息的進取精神;追新逐奇,即銳意進取、不斷開拓的創新精神;兼收並蓄,即融會南北、海納百川的開放精神;崇武愛國,即崇尚武裝、熱愛自己國家的愛國主義精神;和諧誠信,即追求和諧、爲政以德、重在承諾的守信精神。

荊楚文化具有“義以爲上”的價值取向和“內聖外王”的價值目標。屈原在《離騷》寫道:“伏清白以死直兮,固前聖之所厚”;“既莫足與爲美政兮,吾將從彭鹹之所居”。這些都顯示出屈原“義以爲上”的價值取向和追求“聖人”人格價值理想。其精神也深深影響著後世關羽“義薄雲天”的價值取向。

屈原受重用時,“正道直行,竭忠盡智以事其君”,努力實行其“美政”理想;遭遇排擠、疏遠,甚至被流放時,也不改“前志”,不放棄對“美政”理想的追求。他始終不忍離開自己的國家,直至以身殉國爲止。正是這種執著的愛國情懷,構成了屈原精神的特色。千百年來,曆史選擇了屈原這個曆史人物,充當體現中華民族精神的典範。多少仁人志士受到屈原精神的激勵,領會到了生命的真谛,當然也包括後世鎮守荊州十年的關羽。

《左傳•定公》記載:楚昭王十年(公元前506年),吳軍攻破楚都郢(今荊州紀南城),楚大夫申包婿自發入秦求救,秦哀公起初不答應,申包婿便倚靠秦庭宮牆,七天七夜哭泣且歌,不絕其聲,哀公感其忠誠,出兵救楚。待複國後,昭王論功行賞時申包婿皆不受賞,申包婿說自往請求秦兵,是“爲君也,非爲身也。”,“君既定,有何求焉?”可謂是楚人“忠君義德”的典範。後世以“哭秦庭”爲請兵抒國難之典。而這段“忠義”故事《哭秦庭》也被搬上京劇舞台,著名京劇表演藝術家高慶奎飾申包婿。

《論語•公冶長第五》記載了這樣壹段佳話。“令尹子文三仕爲令尹,無喜色。三已之,無愠色。舊令尹之政,必以告新令尹。何如?子曰:忠矣。”令尹子文是春秋戰國時楚國的名相。孔子認爲,子文可上可下,忠于職守,可稱得上“忠”。

其實,忠君、愛國是中原文化和楚文化的共有之處,但中原文化偏重于禮法,楚文化偏重于情感,而且楚文化在忠君、愛國上比中原文化表現得要更爲強烈,這些在關羽身上表現得尤爲突出,無疑深受楚文化的影響。

令尹子文治楚時期,率先提出“從政者以庇民”的政治思想。據《國語•楚語》人謂子文曰:“人生求富,而子逃之,何也?”對曰:“夫從政者,以庇民也。民多曠者,而我取富焉,是勤民以自封也,死無日矣。我逃死,非逃富也。”令尹子文認爲從政者是庇護百姓的,從政者“取富”就是取“死”,“逃富”則是“逃死”。

荊州古城,又稱江陵城。關羽鎮在鎮守荊州的過程中,爲了東禦孫吳,北抗曹操,專門修築、整治了荊州城牆。據《江陵縣志》記載:“蓋先治其城郭,乃諸侯,郡守之常政。”關羽鎮守荊州十年,把荊州治理得井井有條,恩信大行,體恤士兵、關愛百姓,很得荊州民衆擁護,充分體現了關羽踐行“荊楚民本思想”。

關羽守荊州,最終未能守住,鑄下了令人扼腕歎息的壹段曆史。分析其內中原因,見仁見智。本文從荊楚民本思想分析:按照關羽當時“威震華夏”的實力與軍威,完全可以乘吳軍偷襲後立足未穩,重新奪回荊州城。但他來到已被吳軍占領的荊州城下,關羽說:“此城吾所築,不可攻也。”于是,他毅然放棄了攻城的機會,引兵西退。荊州城因此避免了壹場戰火的蹂躏,使荊州的百姓免受生靈塗炭。

 以至關羽“斷首捐軀”後,荊州百姓自發祭祀供奉關公,並把關公供爲荊州的城隍爺、保護神,望其繼續守護荊州城“剪惡除凶,護國保邦”,旱時降雨,澇時放睛,保谷豐民足。善男信女們在城隍廟祭拜關公神像後,往往會請壹尊關公小塑像回家供奉。

關公信仰是中華民族的集體信仰,這種信仰影響了多個朝代、多個民族和多種宗教,是壹種充滿普世價值的信仰。關公信仰的形成原因是多方面的,包括文化、政治、宗教等方面的因素,在這些因素中荊楚文化起到了重要的作用。

荊楚文化中的神靈崇拜,無論在民間還是統治階層的思想體系中都占據著重要的地位。荊楚地區的神靈崇拜具有浪漫主義色彩,是壹種神人共處的信仰狀態。在屈原《楚辭•九歌》的詩歌中,人與神靈之間所體現的是壹種比較特殊的親密關系,神靈們不是冷酷無情的暴君,他們更像是受人愛戴和尊重的家族成員。在荊楚先民的眼中,神靈是凡人的升華,這是壹種對美好人性的崇尚。據《隋書•地理志》載:“大抵荊州率敬鬼,尤重祠祀之事。昔屈原爲制《九歌》,蓋爲此也。”

在宋代,關羽經曆了由人到神的轉變。據介紹,這尊宋代的泥制紅陶關公塑像正好是過渡時期的作品,它的創作時間很可能是關公在不斷追封之前,所以更顯平民化。這也正好印證了當時荊州民間信仰對關公的推崇。

據宋代陳淵《默堂集》記載:“臣嘗遊荊州,見荊人所以事關羽者,家置壹祠,雖父子兄弟室中之語,度非羽之所欲,則必相戒以勿言,唯恐關羽之知之也。”陳淵所見“家置壹祠”供奉的關公像,便是荊州百姓從城隍廟請回家的關公小塑像。也就是本期《國寶檔案》中所講述的主角。

千百年來,關公文化作爲中華民族優秀傳統文化,其核心滲透著“忠義仁勇”,是構建和諧社會,提高文化實力的精神載體。其所包含的“大壹統”思想,是實現國家統壹的積極因素,也是維系全球華人的壹條“精神紐帶”。

(徐紅恩:國家文化部中國華夏文化遺産基金會文化藝術委員會主任)